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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儿

【原耽/短完】同归

删除二改重发,改了个比较切题的名字。

扩梗,原梗2011动车。

等人等到的故事。HE

给点耐心,他会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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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每一个星辉洒满的夜里,我都会情不自禁地梦到褚江林。梦里的他踏着霜花朝我走来,所过之处冰雪皆尽消融。他走近我,嘴唇一张一合。

他对我说,栾琛,我们走。

2.

今天晚上褚江林依旧未归。我独自一人窝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浮夸的娱乐节目,和舞台上的人一起哄堂大笑。

这是我跟他交往的第六个年头。

逛过了那么多情感八卦版,不少人都说像我们这样能走到同居这一步的恋人,过了四年这个坎就等着长长久久得了。六年前的我看到这些究竟是如何一个态度,在脑海中已是搜寻不得。不过想必是心心念念,掰着指头给度过的每一个小时做加法,盼着赶紧度过那梦幻的四年之期。这些年我早已不逛论坛,倘若有机会再次见到发这贴子,下这结论的人,我一定给他留一句:大闸蟹的邻居偷鸡卵——瞎扯淡。

时代在进步,科学在发展,情感专家们的场子大幕还没收起来,紧接着来的就是生理学专家。

“爱上一个人后,多巴胺的有效期是36个月。”

我本来对此是嗤之以鼻的,现在竟也有点相信了。

36个月。也只能这么长了吧。

我认识褚江林是在他们的毕业季,在我们大学里那个碧水如茵的小湖边。

那时候褚江林正忙着和秦苑闹分手。秦苑,大四文学系才子,不要说他是文学院一把手,他的名号在周边几个学校里都是响当当的。可这个广大学姐学妹垂涎的对象,当时偏偏就是和褚江林纠缠不清。当年的环境比起现在来更是苛刻,两个大男人混在一起不免被人家戳脊梁骨,更何况还牵扯到秦苑这种人。我认识褚江林的那天,他就在那个湖边和秦苑接吻。每每想起这里我都要痛恨自己的没见过世面,那时候的我就傻站着一动不动,硬是看完了褚江林被拒绝又被揍的全过程。直到秦苑带着怒容与我擦身而过,褚江林目送他离去,再未追赶,我才发现这气氛不太对劲。正当我准备跟着大才子走为上计的时候,褚江林突然将目光转到我身上,“我说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诧异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他点点头,向我走过来,目光如炬。

“栾琛。栾是栾树的栾,琛是——”

我的最后一个字被他堵在了嘴里。我那时候想的是,这厮还真不把名声这事挂在心上。

我早就见过褚江林。在学校的迎新会上,他淋了雨,迟到了便坐在我的前排。我清楚地记得他半干不湿的头发一个劲儿地往他嘴边跑,他就不厌其烦地将其吹走,再低头用钢笔在已经潮湿的纸上写两笔。这个“早就”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们双方印象的正式开始,是这个非礼一样的吻。从那之后我们的关系进展比我想得还要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刚认识他的时候,有人叫他“褚六”,我听来有趣,便也跟着叫,可头回叫他我就觉得不对劲。不清楚所以然的我偷偷摸摸地去问他的同学,那同学一拍脑袋:“秦苑叫他褚六。因为在他们那个文学社里面,褚江林排老六。”

想我当年确是年少气盛,满心都是他对这位前任的挂念。我只想着要狠狠给他个下马威,让他明白现在他身边的到底是谁。借着秦苑的事我对他百般羞辱,只为了逞口舌之快。看他默不作声我就不痛快,横下心抛出了最后一句话:“哑巴了吗?一说到秦苑你就哑巴了?你知道他当初为什么弃你而去吗?因为你无才,不光无才,还是个放不下过去的蠢货。我是瞎了才喜欢你。”

“你说什么?”他揪住我的手腕,冷冷问道。

“我说你,无才无德,活该。我说,是我瞎了。”我梗着脖子,狠狠盯着他,一字一句慢慢道来。他的脸上晕出了愤怒的红色,视线中他的手挥了下来,我没有躲。但下一秒我等到的不是意料之中的巴掌,而是一个结实的怀抱。他将我紧紧搂在怀里,在我耳边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道:“你——你真是要气死我了。”

这几个字的语调到现在我还回忆得起来。这句话在那一刻化为了沉重的棉絮,裹住了我的全身,带着我向下坠去,从愤怒的山尖,堕到愧疚的谷渊。过了许久,我才嗫嚅着开口:“褚江林,对不起。”

“我想当个努力放下过去的蠢货。别叫我褚六,你随便想个别的名字,什么都可以。”

他吻我的耳朵,我被他吻得鼻子发酸。

那年夏天我十九岁,他从学校毕业,我毅然决然地搬到了他家。我们开始同居。我主动和父母摊牌,用他们的话说,我强硬的态度八头牛都拽不回来。我和他的事在我的朋友圈子里几乎人人都知,而在他的朋友圈子里却鲜为人知。这些年所有的人都说我执迷不悟,耽误了自己,我全都充耳不闻。

“多巴胺的有效期是36个月。”

就当是我神经出毛病,我认了。

3.

第一次知道他外面有人是一年半以前。那女人托快递送了一盒情趣内衣到我们家,赶上褚江林不在,我签收以后就直接拆了开来。我看那快递小哥脸都绿了,才堆笑道:“没办法,我们家那口子就好这一口。”

实话说,我那时的确是生气,我把那盒东西摔在床上,在脑海中反复排演着对他的质问。我以为我的应对天衣无缝,可当我等到他回来的时候,我早已没了脾气。

太久了,太久了。久到我自己把那东西放进了柜子,还自嘲地想着这号码对我来说太小了。

从那时候开始,我时常会接到这样的讯息。我连调查都懒得,无非是他又出差了,在目的地又和谁在床上滚了几个晚上。枯燥又乏味,听多了头痛。我见惯了他开着车送男男女女回家,顺便再下车前kiss goodbye。不要提质问,我连见到他的机会都少的可怜。每次见到我,他和我打招呼的方式从来没变,他喜欢亲我的耳朵,再朝我笑。他的笑容好看又欠揍。每次看到他的脸,我都想着,这人是真真的不在乎名声,还是不要脸?可我仍然忍不住想要对他露出笑容,那对我来说像是习惯一样坚不可摧无法撼动,可那每一个笑容,对我来说都像哭一样难受。

习惯了隔空示威的我没想到有一天会真有人上门来找我麻烦,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讲话却稍稍刻薄了点。我刚刚下班回家,她就敲开家门就要找褚江林,我像个流氓一样挡在门口:“我爱人不在家,你有话就对我说,我替你转达。”

来者一脸鄙夷,完全没把这话当真的样子:“爱人?你们结婚了?别以为住一起就是合法夫妻,本国不吃这套。”

她倒是很聪明,一下就掐住了我的弱点。

深吸了一口气,我礼貌地对她笑笑:“不管我们的关系合不合法,现在住在这里的人是我,不是你。”

“你要是有那本事,就让你们合法化一下。你们合法了,我马上搬出去。”

“我劝你还是提前准备比较好,不然到时候太难看。”女人撩了撩头发,转身上车,打开车门还不忘冲我吼:“你看到没?这车是他送我的!”

我笑着点头,毫不犹豫地关上了门。我全身的骨头都仿佛随着关门的巨响从头顶被连根拔起,我背靠着门滑下去,坐在冰凉的地板上,胸口像是被人掏空了一样钝痛着。我看着他从普通职员到现在的地位,什么事没见过。怎么说也斗得过情敌打得过小三,浪费了我六年青春,现在让我走?开什么玩笑。

我曾在无数个梦里邂逅了他无数次,每次都是不同的地点,不同的理由。我们在不同的场景谈话,说笑,亲热,最终都回到了他愤恨地搂着我,对我说,你真是气死我了。我若是现在和他吵架,他也会说这种话吗?只不过现在我连个吵架的机会都找不到。

他爱我吗?他不爱我吗?

我爱他吗?我不爱他吗?

现在说这些是太奢侈了。

4.

褚江林今天就会出差回来。我上好了闹钟,提前起来准备去机场接他。我已经提前打包好了我的东西,想来这应该是我见他的最后一面了。仓促地吃完早餐,我就冲出家门打了车向机场飞驰而去。没想到车子刚刚起步,我就接到了褚江林的电话。

“你不是在飞机上么?”我诧异地出口。

那边的声音断断续续,似是沉默了好久,他才说道:“临时有事,我没坐飞机。你……过来……不在……”

强烈的信号干扰让我连一句完整的话都听不清,“你说什么?”

“在……公路……”

“什么?什么公路?”我隐约察觉事情不对,不安顿时顺着血液扩散到我的全身,连指尖都逃不过。

“……”

“褚江林你给我说话!再不出声老子见面抽死你!”我对着话筒吼也无济于事,对面传来的仍然是沉重的撞击声和朦胧的巨响,听得我阵阵哆嗦,心直往下沉。

“你说话……”像是不愿再听我的啰嗦,那边干脆地断线了。

我呆滞地盯着手机,对这满是不详色彩的电话做不出合理的反应。

“现在插播一条新闻,在我市区域内国道S850发生严重连环追尾事故,医护人员正在紧急赶往现场。现在我们连线一下现场记者……”

出租车里甜美的女声不紧不慢地播送着消息,她每吐出一个字我的咽喉就被扼紧一分。

“麻烦你转道,去广播里这条公路!”我拍着司机的后座,音调也控制不住地高起来。

“啊?你疯了?公路出事早就不能走了,谁过得去啊?”司机摆着脑袋,倒是不紧不慢。

“那你带我去离这最近的地方!”

司机被我的话噎了一下,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调转方向盘。

汽车飞驰的声音和窗外的风声为我慌乱的心跳做了遮掩,我竟又回忆起了我第一次看到他时他的样子。

就像周末清晨的薄雾夹着花香,隽永而意味深长。

当我狂奔着到达事故现场的时候这里已经被交警和医护人员围得水泄不通,撞击留下的烟雾已经消散,远远望去便是惨不忍睹的车辆残骸。所有的零件都破碎着散满了柏油路,还有一股若隐若无的汽油味萦绕在空气里。我像只无头苍蝇一样沿着道路横冲乱撞,渴望找到一个入口突破人群,更快地找到褚江林。可我每到一处都有一群人阻碍着我,我不得不大喊道:“让我过去,我爱人在里面!”

“家属请配合救援!”

“你让我过去……”

我听不到救援人员的回答,只是不停地重复这句话,仿佛这就是上天给我的指令。看着伤员被一个个救出,我的心也沉到了谷底。最后连声音也卡在了喉咙里,呐喊像是碎裂的指甲刮擦破旧的鼓面,淹没在嘈杂中显得甚是无力沙哑。我缓步转过身,世界里的时间似乎都停止了。然后开始倒流,我回到路上,回到昨晚打包行李的时候,回到我第一次收到情趣内衣的时候,回到我们曾经纠缠在一起的每一个夜晚,回到我搬到他家那晚昏暗的饭桌,回到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就像周末清晨的薄雾夹着花香……

我僵硬地迈动双腿,向着远离人群的方向过去,一切都变得空旷了起来。我的世界失去了色彩,流逝的时间冲刷着我的意识,我的大脑里只剩下一个人。只有一个人。

我机械地停止,启动,再停止,无法思考我要到哪去。以后?未来?

我曾经以为那个人并没有那么重要,然而失去的时候,我已然漂泊远方。

“栾琛?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过来吗?”一个高大的影子突然冲过来堵在我前面,我努力辨识着这个听起来熟悉的声音。我呆滞地抬脸,真实的图像都变得虚幻起来。

这,是真的吧?
他活着。他活着。
这是我所不能猜想到的最好的事情,像是从未渴求过的梦境。
看到那个因多日未见而显得有些陌生的身影再度出现,我的眼泪一下子就夺眶而出。我想和他说句话,我想问他这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我想问他伤了哪里,伤得重不重,我想问他,他是怎么逃出来的。可我什么都说不出来,眼泪就像水管爆炸以后奔涌的泉水一般流个不停,明明是从眼睛出来的,却堵住了嘴巴,哽得我只剩下了抽噎。褚江林用他没受伤的胳膊抱着我,轻拍我的后背,嘴里反复念叨着:“不哭,不哭。没事,没事。”

听了这话我更是变本加厉,直接将脸埋在他肩膀上,号啕大哭。褚江林,还好你没死。你要是死了,我下辈子都要缠着你。他听着我的动静,有点哭笑不得,只得轻叱我的名字:“栾琛?栾琛……”他低头偷偷吻掉我的眼泪,握住我冰凉的手猛搓。

这一切都像是亘古的梦境,我仿佛回到了我们交往的第一个冬天。我坐在摩天大楼外的石凳上等他下班,从白昼到黄昏,从日光清透到赤霞西沉。等到我连数数都没了耐心,拿起手里的书本搭在脸上睡过去。恍惚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他焦急的脸,还有耳朵里由远及近的声声呼喊。

“栾琛,栾琛,栾琛……”

别喊了,我在。我就在原地。

你能不能过来一点,让我抱抱你?

我等了好久,实在是有点冷。

5.

我在混乱中被褚江林哄上了出租车,他跟着救护车一起去医院做检查。虽然离一环相撞比较近,但他的伤没有我想象得那么严重。停止哭泣后我才发觉刚才的气氛分外尴尬,我坐上出租车回家,所有痛苦的记忆都被眼泪清洗得一干二净,剩下的只有难为情了。那天下午我早早就开始做晚饭,出乎我意料的是,还没有等我做好,褚江林就回来了。他大概是看到我堆放在门口的行李,所以不断地唤我出去。我甩掉手上的水珠,换上一脸笑容最后一次迎接他。

“你要干嘛?”他定定地望向我。

“让位置。你那位说了,不想太难看就提前准备一下。”我佯装平静,挪出了餐桌旁边的椅子,“给你做得最后一餐啦,开心点吃。”

褚江林眼神忽闪,低声道:“对不起。”

我轻叹了口气,转过头,歪着头对他张开手臂:“抱。”

他走近我,死死按住我的后背,蹭着我的颈窝。我被他弄得发痒,笑道:“你知道吗,你真是气死我了。”

他似乎怔了怔,我吸了吸鼻子,继续轻着声音讲:“不过,没关系,我原谅你了。再见。”

“今晚别走。”

“明天去办护照,好不好?”他捏捏我的手,我有点惊讶地看他:“干什么?想送我分手礼物?”

“护照办下来,咱们就出国。去结婚。”

我被他惊得说不出话,许久才憋出一句:“别逗了你。”

“出事故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你。”他望着我,就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我想起你二十岁生日的时候说,你想去美国结婚。我想起你二十一岁生日的时候说,希望以后顺利一点,我想起你二十二岁生日的时候说,希望有时间出去玩一玩。我想起你二十三岁的时候……我想不起你二十三岁的时候,二十四岁,二十五岁,因为往后的生日我再也没有陪过你。”

“我见过了很多人,也干了许多坏事。我常常以为你要放弃了,但是你没有。”

“我想起你说你要来机场接我,可我不在机场,我在那辆车里。我给你打电话,我不想让你过来。但是你还是八头牛都拉不回来似的过来了,还哭得就像我死了一样。”

我忽然觉得窘迫,嘴角抖了抖:“别说了……”

“栾琛啊,你原谅我了吗?原谅我了就跟我走,好不好?”褚江林用手背蹭了蹭我的脸,“我浪费了很多时间。但是我庆幸的是上天还留着这条命,让我和你在一起。我剩下的时间,都可以被你浪费。”

“栾琛,我们走,不回来了,好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我的心里呐喊着,你以前都干嘛去了?现在想起老子的好了,不好,一点都不好!

但我却握住了他的手,声音颤抖:“公司呢?”

“给别人管。”他亲了亲我的嘴,“你说个好就可以了。”

我摇摇头,他嘴角撇下来,欲言又止。随即我笑起来,环上他的脖子,用我最大的力气深深地吻他。

我想起常言道,浪子回头金不换。

6.

我们的航班晚上十点起飞。我坐在候机厅,透过巨大的玻璃窗观赏漆黑的夜空。星辉清凉,点点闪烁。

褚江林从远处走过来,带着笑容对我伸出一只手,“栾琛,我们走。”

“……你说什么?”转过头,恶作剧似的反问。

“我说,栾琛,我们走。”

我点点头,将手沉进他的手心,恍如隔世,一如当年。

一年,两年,三年。四年,五年,六年。

我在时间这条漫漫长路上四处游走,已经有些忘记了我究竟在等待什么。可就在触碰到他的那一瞬间,所有在这条路上经历的磕绊都被我抛在了脑后。多少都可以忘记,多少都可以随风去,多少都值得。管它执迷不悟,管它有怨无悔,我不在乎。

我等的只是他一句,栾琛,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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